毒雾在人群中翻滚蔓延,那些底层的劳工信徒根本没有防毒面具,身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在惨叫声中窒息、腐化,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余力。
A3看着这一切,早已经目瞪口呆……
然而,就在此时,剧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嘶喊声中,人群里传来了一阵极不和谐的狂笑:
“哈哈哈哈,看吧!这就是那些富商老爷们的嘴脸!这就是他们承诺的活路!三十多年前,在梁清卫所,他们也是这样承诺给我们的!上一次是炙烤的烈焰,而这一次,是毒气!”
这声大笑,笑得很惨烈,很苍凉,也很讽刺,很绝望。
但在此刻,却仿佛具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感染力。
让所有人都放眼忘了过去。
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在挨了一发狙击枪之后,他又活了过来。
又或者说的更准确一些,那一发威力强大到足以穿墙的狙击枪,也只是打散了他的形态而已。
而他,确实是永生不灭的。
少年披着那件长袍,站在最高处,面前这些翻滚的毒气根本就伤害不了他。
面对所有信徒的仰视,他高高举起双臂,高声呼喊道:“让我来赐予你们力量吧,让你们看个清楚,谁才是真正想让你们活下去的人,谁才是把你们当做猪狗牛马,当做耗材垃圾的人!”
说完,他的身体迅速软化成了一团团绿色荧光的液体,然后分散成无数碎小的颗粒状,向着暴动人群的每一个角落飞去。
接着,徐羡便发现,剧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嘶喊似乎慢慢停歇了下来。
借助着轮胎给自己的视野加持,他这才看清楚了下方发生的事情。
是一层绿色的粘膜。
少年分散成的绿色荧光液体,变成了一张张绿色的黏膜,盖在了每个人的口鼻处,就好像是一个防毒面具一般,隔绝了空气中的所有有毒物质。
甚至有些已经半蹲在地难以支撑的劳工,在口鼻处被覆盖上这样一层绿色黏膜之后,也慢慢得到了好转,身体恢复力气,能够重新站起来了。
拜着个少年所赐,拜这些散发着绿色荧光的粘膜所赐,这些暴动的底层劳工们能够在翻滚的绿色毒气中活下来了,可是在他们前方,还有黑压压一片的武装仁强,和无数已经上膛了的枪支火炮。
而那些在遭到毒雾侵袭之后,又在绿色粘膜的帮助下重新获得生存希望的暴动劳工,在第一时间确实有很多人模糊了自己如今的处境,竟然真的放下武器开始奔逃,想要平安无事的离开这个铁桶一般牢固的包围圈。
然而.......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枪声撕碎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旦跑进机关枪的射程范围内,等候他们的,就是这种毫无差别的屠杀。
暴动的人群清醒了,也安静了。
对面黑压压一片的人墙并没有如A3所说的那样,让开一条道,放那些已经扔下武器毫无斗志的底层劳工们一条生路。
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在了高塔之下,无处可去,四面八方,尽是死路。
在一片死寂之中,站在高处的徐羡看见,那个始终跟在少年身边的中年男子一手提着铁板,一手拿着缴获而来的冲锋枪,挤开人群,站在了最前方。
而跟随着他一起这么做的,还有数十个手持各式武器的底层劳工。
徐羡对他们是有印象的,因为每一次的秘密集会上,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是每次集会的组织者,也就是“劳工自护队”的成员,这次暴动的核心组织者。
是他们让这里的所有人走到了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绝路。
但,又或许不是......
“受尽苦难的同胞们!”那个中年男子高高举着手里的冲锋枪,扯开嗓门,大声喊了出来:“咱们没有退路了,我们一起杀出去,为了光明,为了自由!为了东临城的承诺!”
“杀!杀光这些吸血虫!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血赚!”
“为了光明!为了自由!”
“为了自由!”
“杀他娘的——”
徐羡仿佛在这一瞬间听到了无数个熟悉的声音。
三十多年前的梁清卫所,似乎并没有出现这种觉醒之后的怒吼。
红色的阴影弥漫了整个工业区地下四层的天空,席卷翻涌,让人望而生畏。
“冲出去!”
“拼了!”
随后,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高亢,也越来越遥远……
受尽苦难的人群狂奔了起来,熙熙攘攘,毫无阵型,却又义无反顾,轰轰烈烈。
他们依靠着在矿洞深处艰难前行的双腿,在致命的毒雾中冲锋陷阵,
他们的肩膀上只有磨破的褴褛衣衫,却扛起了这座城市里所有苦难者的反抗大旗,
他们用手中最简单的铁锹和十字镐,对抗着整座城市里科技水平最高的议会武装。
这一刻,半个世纪以来积压在城市最底层的仇恨与怒火,彻底宣泄。
他们目眦欲裂,他们奋不顾身,他们几近疯狂。
就算在毒气中倒地,就算被无情的子弹击中,依然毫不畏惧。
这群来自工业区地下世界,受尽压迫和苦难的底层劳工,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在这片他们曾经劳作过的广场上,谱写出了属于他们的信仰:为了平等,为了自由,为了光明,为了东临城建成之初许下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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