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卧牛山，黄牛洞。
昏黄的烛光微微摇曳。
“该用的药都用了，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她自己，对了，儿子，这背蛟神力功修炼得如何了？”
黄牛老爹关切地问道。
“太难了，不喜欢。”
韩尘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实则他不到一个月便修成了背蛟神力功的第一层。
自从被卧牛山小妖群嘲伤了自尊后，他便对妖怪越发地厌恶了，连看黄牛老爹也不大顺眼，处处想与他对着干，像是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
“好，不忙，不忙，当初你老爹我也用了一年多才悟透了第一层！”
黄牛老爹咧嘴一笑，安慰道。
韩尘没有理会黄牛老爹，自顾自地盯着那条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那小狐狸虽然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但眼底透着一种远超其他小妖的聪颖光泽，像是人类。
可能正因如此，他才想把小狐狸救活，天知道身处妖巢，能有一个同类的朋友有多鼓舞人心。
看韩尘不搭理自己，黄牛老爹尴尬地挠了挠牛角：“那行，那老爹走了啊！”
旋即不顾韩尘反对，伸手使劲地揉了揉韩尘的牛头，走出了寝洞。
只是他刚出寝洞，牛眼便顿然一圆，之后赶忙伸手捂住口鼻，一路快步走到了偏远的角落。
咳咳咳！！
只等重咳平息，他才颤颤巍巍地放下了大手，一缕缕鲜血沿着手指滴落而下。
寝洞内，小狐狸尖耳微颤，若有所觉。
之后的日子，韩尘一边重新谋划逃离卧牛山的事情，一边悉心照料小狐狸。
而随着小狐狸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活泼，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但意外总是突然来临，这晚繁星满空，整个卧牛山出奇地安静。
寝洞内，韩尘正拿着一张大大的地图，指着一处距离卧牛山最近的人族村庄，一本正经道：“要去投靠人族，我们得从小村落……”
小狐狸坐卧在一旁，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还会点头表示赞同。
却在一牛一狐商讨“大事”时，黄牛老爹的亲信小妖突然匆匆赶来。
“少主，大王有急事找你！！”
“这么晚有什么事？”
韩尘不情不愿跟着小妖去见了黄牛老爹。
可等他见到黄牛老爹后，却怎么也没想到，对外宣称闭关突破的黄牛老爹竟然只有一息尚存。
整个密洞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和草药味。
黄牛老爹坐卧在石床上，目光疲惫而又慈和地望着他。
“儿子，抱歉，老爹撑不住了，这么晚叫你过来，是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继承老爹的力量，成为卧牛山的大王，但往后可能需要你自己应对各种危险和麻烦了。
老爹知道你生性善良，不喜欢打打杀杀，但没办法，这个世界和你之前的世界不太一样。”
“啊？”
韩尘悚然一惊，浑身颤抖。
这……这牛妖竟然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哈哈哈，真以为你老爹我一点都不动脑子啊，至少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即使有癫病，也能感觉出来。
不过你别害怕，老爹我很感谢上苍又送了我一个儿子，真的，那晚牛二发了癫病没了呼吸没了心跳后，我很害怕，所以才到卧牛山的后山坐了一宿。
可等我第二天回来时，看到自己的儿子又活了，还张口叫了我老爹，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么？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卧牛山，也不喜欢我这个老爹，但老爹我啊，真的很喜欢你！！
会叫我老爹，不高兴会犯倔，会在修炼时偷懒，会故意装癫疯，哈哈哈。”
回忆过去种种，黄牛老爹咧嘴一笑，眼角微微湿润。
“我……”
韩尘木在原地，心里像是揉了一把碎玻璃般难受。
“话扯远了，第一个选择，你可能没法接受，但老爹得认真地告诉你，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残忍，没有力量，就无法保护自己，更无法保护身边的亲人，和朋友，比如那条小狐狸！
不过老爹不会强迫你，所以有二个选择，你可以下山去投奔人族，但人族并不是古籍上写得那么友好善良，甚至会比妖族更加残酷暴虐。
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说完，黄牛老爹便认真地盯着韩尘，温声笑道：
“所以你选哪个？”
“我……我……想下山！”韩尘怯弱地低下了脑袋。
在这里，他根本不可能活得下去。
毕竟在另外一个世界，他连鸡都没杀过一只，更别说继承黄牛老爹的力量，继续在卧牛山称王。
他啊，在学校就一直是个小透明，就算受了欺负，也只敢在事后说说大话，在梦里狠狠反击。
离开学校参加工作，也是个任人支差的菜鸟，偶尔做次好事，还会被骗得稀里哗啦，母胎单身快三十年，遇到漂亮的女孩子，会自惭形秽地低头脸红。
就他这样的人，就他这样的软蛋怂包，怎么成为狂啸山林的妖大王？
“好，再见，儿子！！”黄牛老爹呲牙一笑。
“老爹……再见！”
韩尘狠狠咬牙，转身离开了密洞，回去的路上，他明显感觉黄牛洞内的气氛不对。
一众小妖们眼神不善，盯着他直流口水。
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多喘，回到了寝洞，带着小狐狸便从窗洞偷偷爬了出去，然后跌跌撞撞地朝着山下逃命。
呼——
呼——
在星空下一路狂奔，直到上气不接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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