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底。
冬至前几日，闲月庄的佃户们便开始将一车一车的猪从京城运。
城南养济院需要送五头去，昭月小学要送五头去，科学学院则需要送二十头去。
另外就是保定府、真定府、河间府三间已经正式开始运营的养济院也需要各运两头猪，和两只羊去。猪自然是为了杀了吃肉，羊则是为了取羊奶。
除了牲畜，便是炭火和布料和毛线。
四哥总算是从西边回来了，带回了一百十多车的棉线和毛线。
这下闲月庄的工厂又可以开工了——织毛衣和棉布。
保定附近的居民乐开了花，一般秋季东忙结束时候，他们就等着闲月庄的工厂开工。
不过闲月庄的产量十分有限，从察哈尔运来的羊毛也基本上在腊月之前就能全部加工完。
现在有了宋四哥的供货，她们就能一直从腊月干到来年春耕开始。
人自然是累了些，但收入提高了不止一倍！
现在保定附近的乡野里，处处能见到拥有玻璃窗的水泥二层小楼。
若是一时半会钱不够，还能去保定府城的昭月银行贷款，靠着农闲季节在闲月庄做工，根本就不愁还贷的事。
原本一片荒芜，家家户户穷到光屁股的地方，因为有了闲月庄，而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十一月廿九，冬至很快了。
昭月小学不放假，依旧上半日的课，不过学生们一到学校，等待他们的不是先生们严肃的脸，而是热气腾腾的猪肉玉米馅的饺子！
而先生们则还有卤制的猪下水吃，多余下来的肉，则被做成腊肉给先生们带回家去，小小的校园里过节的气氛可真是浓厚极了。
京城的养济院里如今已经收养了一百八十多个孩子，光靠当初报恩寺里的小尼姑们已经人手不太够用了，又在附近雇佣了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帮着做点粗活。
年纪大些的孩子，除了每日去昭月小学上半日的学，回到养济院就要洗衣、做饭、烧火、砍柴、做针线活、做农活。
此外，还有专门的几个孩子负责照顾几位痴呆的同伴，也就是宋清月当初特别收养的那些个因为近亲结婚而出现基因缺陷的孩子们。
冬至的时候，养济院依旧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学习包饺子，还有做糖葫芦吃。
宋清月则没有空去养济院看望孩子们了。皇帝今年得了两个嫡孙，冬至必须要办一场盛大些的宫宴来庆祝。
宋清月一向习惯晚起，就算是要去参加宫宴也不例外。盘好头，戴好那顶两边有长长的珍珠挑牌的大头冠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可惜一不当新，被小崽子一把给扯掉了！
繁复华丽的点翠凤冠摔在地上，立刻就被摔变了形，上头的珍珠、宝石滚得满地都是，把宋清月心疼坏了，不顾头上被扯歪的发髻，抱起小兔崽子，放在膝盖上，对着小屁股就是啪啪啪狠狠地拍了三巴掌。
小崽子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哇地就嚎上了。
在场的嬷嬷、婆子们都吓坏了。
奶娘蒲家媳妇更是噗通一声跪下，眼中含泪心疼地喊道：“娘娘！娘娘！小殿下才这么丁点大，懂什么，可不能这样打呀！”
这小崽子也是个鸡贼的，他似乎知道奶娘在为自己求情，一边哭，一边伸出奶胖胖的小爪子朝着奶娘奋力挥舞。
宋清月一回头，对上蒲家媳妇那双焦急、心痛、含泪的眼睛，一股无名之火腾地又冒了上来。
“滚出去！”
她杏眼圆睁，对着蒲家媳妇吼出来。
蒲家媳妇吓得浑身一哆嗦，呆愣愣地望着一向温柔和善的王妃娘娘。
“本王妃让你滚出去！这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我怎么管教他，轮不着你在边上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立刻给我滚出去！”
见她依旧跪在地上不动弹，宋清月看向秦吉福：“把她给我拉出去！”
宋清月忍这个偷偷给自己儿子喂奶的奶娘很久了！
小家伙辅食不吃，羊奶不喝，也不见他瘦下去分毫，分明就是被偷偷喂饱了！宋清月只是太忙，没顾上儿子，可她不是眼瞎！这个奶娘还整天在自己耳边唠叨，说什么人奶最好，最是补益，小殿下殿下不习惯别的，还是喜欢喝她的奶……当宋清月是个傻子，不知道她心里打了什么算盘么？
而且据说阿芳跟着莹儿在屋子里念书，这个奶娘还以打扰小殿下睡觉，自作主张地将阿芳赶出来。
李昭听闻自家王妃又发火了，这次还是冲奶娘发的火，赶紧赶过来瞧瞧是个傻情况。
就见凤冠倒在地上，满地都是珍珠、宝石，小崽子趴在暖阁的罗汉床上扯着嗓子干嚎，自家娘子一头乱发，沉着脸，叉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小崽子哀号。
“这是怎么了？”他紧走几步到宋清月跟前，捧住她的小脸，细细查看。
宋清月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到李昭心里更委屈了，一把环住他的腰，眼泪就掉下来了。
“怎么了？”李昭抱紧她，“可是奶娘做错了什么？”
“她要跟我抢孩子！”宋清月越想越觉得委屈，呜呜咽咽也抽噎起来，指了指趴在罗汉床上的小崽子，跟李昭控诉道：“他弄坏了我的凤冠，我打他两下屁屁，他就要往奶娘怀里扑！这个没良心的小崽子，居然认别人当娘！”
李昭被妻子的这番哭诉弄得哭笑不得。
抱着她柔声哄了好一阵，小兔崽子在边上哭嚎半天，也没见有人理睬自己，仰头瞄了一眼边的人，就瞧见抱着阿娘大力亲亲的爹爹，小家伙又哭了几声，见还是没人理睬自己，这才渐渐没了声。
隔着棉裤打的，屁屁其实也没有多痛啦，就是心里觉得好委屈哦！
把妻子哄好了，李昭转身，叉腰低头看着满脸泪痕的小惹祸精。
忽然想起自个儿小时候的事情，不由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往后的日子大约是不得安生了。
“你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把你娘的凤冠扯坏了，还惹你娘生气！你说你该不该揍？小兔崽子，你要是再大些，老子抽死你！老实点！”
李昭对着小家伙一通训斥，成功将宋清月逗笑了。
坐下来重新梳了个发髻，戴上另外一顶样式稍微简单些的头冠，这次再没戴任何步摇和挑牌，免得又被小崽子手欠拽坏了。
至于被摔变形了的那一顶则被送去了内务府修补，奶娘肯定也是不让跟着了。
这小子要是实在不愿意喝牛奶，那就饿一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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