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虽然学校不守学费,还包一日三餐,但她们眼下居住的房屋、阿娘每天的伙食,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原先阿娘天天出摊,还是只能勉强维持生活,攒了十四年,才攒下二百贯钱。如果坐吃山空的话,这二百贯钱很快就会花光。
还有阿娘身上的这个嫌疑,到底应该如何洗清……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明天再去问问千金吧。看看她有什么办法。
实在不行,她们姐妹俩就也像孟娴一样,在旬休日出门做打字员赚钱。
应该也能补贴补贴家用……
天井里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一个身穿青色素衣的女人的到来。
她看上去三十来岁,身材高大,有着一张镌刻风霜的脸。皮肤粗糙,眼角泛着细纹,浓密的发辫里夹杂着根根银丝。
她的手掌宽厚,十指粗长,布满着细碎的疤痕,就像此时院子里其他工人、小商贩、手艺人的手一样。
她好像天生就该出现在这里。
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她,所有人都觉得她与自己一样,是来讨一碗面吃的。
她站在陈莠的大锅前,要了一碗杂鱼面,没有端走,而是站在她身边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陈莠觉得她面善,在分发面条的空挡,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
虽然她没见过这个女人,但说不定人家是新搬来的呢?说不定人家住得离这里稍微远些,是听说这里有人发面条,才远道而来的呢?
没看她都没有把碗拿回家去,而是站在原地就吃了起来了吗?
女人边和陈莠说着话边吃着杂鱼面。一碗杂鱼面吃完,陈莠已经将自己是如何被爹娘逼着嫁给病秧子表弟,在表弟死后,又是如何被舅舅卖给五十岁的老光棍,如何眼睁睁地看着第一个孩子死在自己的眼前,又是如何在老光棍“死后”——没错,她到底残存着几丝理智,知道自己药杀亲夫的事情还是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带着两个女儿来到申城,这十几年来又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抚养她们长大。
她原本不是那种喜欢和别人诉苦、和别人哭闹的人,即使有了天大的委屈,也都默默地吞回肚子里。但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却好像带着某种魔力一般,让她十几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同时爆发了出来,恨不得在她面前哭个三天三夜才好。
把今天剩下的所有面条都分发出去之后,陈莠拉着那个女人坐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一边替她清洗吃剩的碗筷,一边继续向她诉说着自己的恐惧、绝望、疲惫,以及深深的痛苦。
那女人听着她的诉说,随口说了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将她的痛苦扩大了无数倍,又说了些半真半假的安慰之语,驱散了她大半的痛苦。
如此一来,陈莠死心塌地地觉得,这个女人是世界上最关心自己、最在乎自己的人了。
听说这个女人是来找李元生看病的,她忙领着对方到自己家里:“小李大夫刚刚回来了,他今天没有出诊,应该还有空闲……”
卫南平正抵着门板,在心里激烈地和安若暝吵架,一个说你要么从我心里滚出去,要么就永远闭嘴。一个说什么你的心我的心,是咱们两个的心!间或还有之前被安若暝吃下的人见她吃瘪,从意识海里浮出来酸言酸语,又被她吼回去。一时之间,屋子里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热闹得像赶集。
等等。
正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安若暝忽然语气冷静地说道:先等等。
外面好像有人来了。
外面有得是人。
卫南平道。
不,不,不是那些人……
安若暝的声音拔高了八个度:是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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