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南平摇了摇头：“不必，我自己回去就好。”
他提着手提箱走出了博乐坊的大门，当场就吸引来了数道不怀好意的视线。
像是没察觉到这些视线一般，他若无其事地走进了一条暗巷。
从暗巷里走出来时，他手里依旧提着那个皮箱，而身后躺了十几个“唉呀妈呀”地哀嚎的人。
卫南平掂了掂皮箱的分量，心想，这就是一百六十万两黄金的重量么？即使是将一千两黄金换成一张薄薄的纸，也装了这么满的一大箱子。
在巷子外，他看见了面沉似水的陈丹青。
“终于出来了？”
卫南平点了点头，问她：“你们老师让你走了？”
陈丹青道：“刚刚维护过差分机，大厅的老虎机就开出了百年难遇的大奖。主管怀疑程序出了问题，让我老师再去检查一遍。涉及机密，老师就让我们先走了。但你既然已经拿到了奖金，想必程序没有出错。”
卫南平道：“你姐姐去崇武坊帮朋友搬家了，咱们叫一辆出租马车，接她一起回家好不好？”
陈丹青摇了摇头：“不。你先告诉我，你兄长的那套程序到底是什么。”
卫南平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就跟你直说了吧。”
陈丹青道：“博乐坊每一台联机老虎机的出图和赔率都是由中央差分机控制的，从左到右是‘龙虎蛇’的组合的出现概率被人为调低过，大概一万次里能有一次。因此，这个图案组合的奖励比其他所有组合都高，底线是二十倍，最高无限——也就是清空奖池。赔率出现的概率也被人为操纵过，二十倍到五十倍的出现概率是最高的，赔率越高出现的概率越小，四百倍是一道槛，四百倍以上的赔率只是理论上存在，实际你几乎抽不到那个赔率。而清空奖池的大奖出现的概率，比新洲牧首当上中原皇帝的可能还小。它如果出现了，最大的可能是有人篡改了差分机程序，给自己分配了大奖。所以你刚刚拿到那张中奖的卡片，博乐坊的主管立刻将我老师找了回去，要求他重新检查差分机程序。但我们都知道，刚刚维修过差分机的他是最有可能作弊的那个人，所以说是让他重新检查，其实就是将他变相地软禁了起来，另找了可以信任的专家来检查机器。”
卫南平问：“那你老师现在如何了？”
陈丹青耸了耸肩：“你都拿到钱了，还不明白吗？他们没有在差分机的程序里发现问题，相信你拿到大奖全凭自己运气好。”
她抬起头来，看着卫南平：“你觉得呢？你相信你自己得到的这份大奖，和我们刚刚运行的那套程序无关么？”
卫南平摇头：“我不相信。”
他是赤元真人，就算不能像陈丹青那样操纵“概率”与命运，也能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命运的剧烈变化。
站在那台机器面前时，他并没有感受到命运的波澜。
这也意味着，他拿到这一百六十万两黄金，和运气没有一点关系。
这是注定了的。
他注定要拿到这些钱。
除了刚刚运行过的那段程序，他找不到其他的任何理由能让他在赌场里赢这么多的钱。
陈丹青叹了口气：“有一件事情你必须了解——虽然在赌场里，有人一夜暴富，有人倾家荡产，但赌博其实是一个公平的游戏。它公平就公平在所有人一起被庄家敲骨吸髓。然后，在被敲骨吸髓的过程中，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全凭运气，能够拿到翻身做人上人的机会。但所有人都明白运气这种东西强求不得，见别人运气好，也只会自己在心里羡慕、嫉妒，不会大叫大嚷地问，为什么他能赢，为什么我不行？但假如这个游戏里有人作弊，更改了赌桌的规则，让自己逃脱被敲骨吸髓的命运，轻轻松松地做了人上人，那么，所有的赌徒都会抛下手上所有的筹码，掀翻赌桌，和庄家、作弊者一起同归于尽。”
“一年前，申城举办了一场蒸汽车竞速大赛。有一辆蒸汽车的驾驶员在转弯时故意降低了速度，输掉了比赛，他押在对手身上的钱也得到了七倍的赔率。”
“你知道在他身上押了钱的赌徒对他做了什么吗？”
陈丹青平静地道：“他们砸扁了蒸汽车，在驾驶室下点了一把火，将那个作弊者活活烫死在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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