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霍然说话的时候，霍夫人还是收敛了刚才的暴脾气。
“这个……具体情况，还得问于大夫。”
反正，谁做的谁负责到底。
霍然并不清楚自己这位少奶奶，刚刚和于之野发生了一场恶战，对着于之野说道：“于大夫，辛苦了。我这次来，也是相和你探讨一下……”
其实，他对于之野只报了一半的信心。
不过，这个年轻人，既然有胆量动这个手术，他也想就其中发生的情况，和他探讨研究一番。
毕竟给这么大年纪的老年妇女做腰部骨科手术，在全国都是难度很高的手术了。
上午，他给小霍夫人打电话，已经听说了，手术进行很顺利。
于是，忙完医院里的工作，他就开车赶过来了。
于之野把目光投向霍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霍医生，您来得正好。我正要和您探讨一下手术的详细情况。”
霍然自是欣然答应。
他原本还想着，这个年轻人昨天恃才傲物的模样，今天的交流恐怕不会很顺畅，没想到于之野突然向虚怀若谷这个方向转变了。
“那太好了，于大夫，请……我们先出查床。我对于大夫昨天所说的微创手术，很想亲眼见一见。”
于之野微微点头，“好。”
他转动目光，给了唐乐意一个眼神，让她安心。
唐乐意也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但她已经没有了笑呵呵地心情。
娇嫩地小脸上，眼眸和于之野一样清冷，再也没有甜美地笑意。
她随着于之野，跟霍然一起去查看术后的患者。
老夫人这时也醒了，趴在床上，小吴正在给她喂米汤。
“亲家母……感觉怎么样？”霍然带着医生才有的和煦笑容。
老夫人侧过脸，冲他露出一个忍痛的笑，“亲家公过来了……请坐吧……”
她推开小吴用勺子喂她米汤的手，“行了……我吃不下去。”
因为麻醉药物的影响，她没什么胃口，还有些反胃恶心。
老夫人费力的侧着脸，看到霍然身后一起进来的于之野和唐乐意。
她又对着于之野说道：“于大夫，多谢你，这次动手术，我一点儿也没有害怕，在睡梦里就做完了。”
她又抬眼看向唐乐意，“哦，还要谢谢唐大夫……”
唐乐意挤出一个微笑，“是于大夫做的手术，我就是个护士。”
把功劳归功于于之野，加重于之野的分量。
她现在心里只有回家，回家去看姥爷。
于之野对夫人说道：“您可以侧着躺着，总是趴着，也不舒服。”
他走到床前，帮助老夫人，从趴着的姿势，转成侧躺的姿势。
老夫人侧着身，躺在枕头上，不用再费力支撑脖子向上扬起，呼吸也顺畅多了。
“这样舒服多了……”
于之野对霍然说道：“霍医生，请过来，这里留了一根引流管，这次手术在患者后背腰椎部位上开的创口，也就比这跟引流管稍微大一点儿。”
霍然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走进来之前，他已经仔细清理了手，推了推眼镜，随着于之野的解说，弯腰下去，仔细观察那根引流管。
对于霍夫人这样不懂医学的人，于之野怎么解说，她也不会明白。但对于霍然这样常年在手术室的骨科医生来讲，于之野所说的东西，简单直接，却给了他很大的震撼。
“在骨科手术中，缝合伤口之后，内部的出血对伤处的闭合修复，有很大的妨碍，后期会产生粘连和增生，都对愈合康复不利。这个引流管的设置，确实解决了这个问题。”
霍医生不但通过于之野的解说和自己的观察，很快就明白了手术设置的巧妙，还提出了一个问题。
“只是这个设计，对医院的无菌环境，要求很高呀……而且，据我观察，你使用的这种质量的软管，对生产技术的要求也很大……”
于之野终于看到了霍医生的专业性。
“确实如此。所以，这种软管，是我们自己制作的，目前还没有生产……我们决定日后，做一条生产线，将输液器，和医用软管，都集成化生产……”
霍然眼前一亮，“这可是对全国骨科患者最好的消息。”
每次医学上材料上的进步，都是对万千患者的福音。
于之野说到这里，又对霍然说道：“现在，这个理想还无法实现……”
霍然拍拍于之野的肩膀，“有理想，一定会实现。我要是和你一样年纪，一定会和你一起干……”
于之野有些感动。
霍然本就有提拔晚辈后生的导师风范，对于之野只要优秀又有理想的年轻人，自然有了爱护之情。
“你要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能帮上你的地方，一定会不遗余力。”
于之野神色郑重，望向霍然，“实不相瞒，我现在确实有件事，想请霍医生帮忙……而且，此事除了您，也没有人能做到。”
霍然略微闪过一丝诧异，但已经说出口的话，以他的身份和尊严，也不可能食言。
“你说……”还是先听听看，是什么事情，再做定夺。
于之野说道：“本来做完手术之后，我是要等三天后情况稳定，再返回的……但，今早我师父那边几经周折，打来电话，说是我师父突然发病，病情紧急。现在，为了师父，我也要尽快赶回去，就不能再继续留守观察三天的时间了。”
霍然道：“你师父对你来说，等同于你父母？”
于之野眼神骤变，清冷的眸底，泛起丝丝沉痛地涟漪，“我没有父母了……师父就是我唯一亲人。”
这悲伤的神色，只在他脸上浮现了一刹那的功夫。
于之野略沉吟了一瞬，收拾好情绪，抬眼望向霍然。
“霍医生，我身为大夫，应当为患者负责，但是身为徒弟，我也要回去见师父，就算天命有时，我无力回天，也能见师父最后一面，而不用遗憾终生……”
霍然点点头，“这是自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应该回去。”
但……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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