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盯着一张巴掌印的红脸回去，脑海里还是刚刚路有明的事。
他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多的，便没了。
难道，真的和自己也有关系？
“你……又被打了？”齐远欲言又止。
浮尘抬头，愣了愣，“打输了。”走过齐远身边，上楼，“和你打架，我都能去医院。有个巴掌印怎么了？”
“这事就不能再提了？我，我都已经让你来我家了！”齐远在下面吼。
浮尘脑子一根线，僵硬地转过头，“那不如，我回孤儿院？”
齐远：“我……”
浮尘一步步下楼，“你不会觉着，我来你家了。就得有所改变，事事听你的，还叫你一声主人吧？”
“我又没那么说。”齐远怼，不是很自在，“只是很介意。你为什么又被人打了？”
浮尘面无表情，“我也打人了啊。”
她现在，分外敏感。尤其在这件事情上。
浮尘没再说话，回屋，看着自己从卡里取得十万块。盯着它发呆。
她将卡给还齐远，说了声谢谢，去体育室训练力量。
后面每天，路有明都会出现，找浮尘要零花钱。
时不时会上手打。
浮尘固定给一百块，但不会站着被打，而是立即引起反击。
有时候，齐远会看到。
但浮尘还是会被抢。
“你不带钱就好了。”齐远说。
“不带钱，打得更凶。”
每月月底的周末，浮尘会回龙平村看爷爷。
她不是很喜欢与人保持过近的距离。
除了原本就亲近的人，对外，她尽量自立。
所以推脱齐叔叔的私家车，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爷爷知道她不是路有明的孩子，被抛去孤儿院，很是气愤，“他路有明是什么东西？能有人叫他五年爹，是他的福气！”
知道被富人领养，很是高兴，“我们浮尘是个好孩子嘛。好孩子容易有福。”
爷爷也会偷偷塞给浮尘钱，“大户人家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在那里，别亏着自己。苦了就回来，爷爷养你。”
浮尘总是笑得很开心。
转眼学期结束，快过年了。
从爷爷家回来的浮尘站着斑马线上，高高兴兴过马路回去。
耳边有咆哮的风声。
浮尘转头，看见一辆大货车直冲自己而来。
速度非常快。
怔愣之间，浮尘只觉一个力道从手臂传来，身体悬空，下一刻摔倒在地。
“砰！”身后一声巨响。
大风从身后刮过。
风声里，有轻微的“咔哒”声。
“啊！撞人啦！撞死人啦！”有人尖叫。
红色大货车已经飞快逃离现场。
浮尘脑袋嗡嗡的，无法思考，像个木偶一样，从地上爬起。左右摇晃着，走近围观的人群。
用力挤开人，穿过一层层的围观人员，看到地上躺着的人。
灰色的身形。
地上摊着浓稠的血液。
像是死老鼠甩在地上。
“爸爸。”浮尘轻声呼唤，人偶似得晃过去。
她的眼睛一直圆睁着。
走到近前，看到正脸，血液模糊了脸。
泪水从眼里淌下。
“爸爸。”她怔怔喊道。抬起头，扫视着人群。
人群里，不少人指指点点，说着话，嗡嗡嗡，嗡嗡嗡，很吵，听不清。
“120！急救电话！”浮尘吼，“打电话！”
手臂立马别人拉起，“小姑娘，我们来处理。你到一边去。”边说边遮她的眼。
浮尘转头，怒吼，“打电话！”
嘶声力挤。
所有气体都从肺管子里喊出一样。
浮尘剧烈地呼吸，眼泪大把大把地流。
下一刻，便泣不成声，泪眼模糊，喉咙哽咽，“打电话呀。”
随身电话是个贵重的东西。
有人立即跑到公用电话亭拨打急救电话。
浮尘跪在路有明面前，泪水不止。
他看起来，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眼睛闭上，像再也挣不开一样。
“爸！”浮尘号啕大哭。
从不知道，她的身后一直跟着一个他。悄悄护着。
人被救护车拉去急救。
齐总赶了过来，见到手术室外的浮尘，蹲下身，轻声询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浮尘面目很冷，眼睛通红，直直盯着齐总。
齐总伸手，将人抱住，轻轻拍着她的背，“会没事的。你爸爸会没事的。”
浮尘毫无反应，一双眼睛充满了阴鸷的力量。
手术很成功，人抢救过来了，但是，醒来的几率渺茫。
他的头受到撞击，左手骨折，钉了钢板。
手好养，头不好养。
浮尘坐在床前，坐了七天，终于确定，路有明成了植物人。
警察调查了肇事司机。
车没有牌子，购物来源不明。车子沉在了江里，司机不在。
怀疑有针对性，询问浮尘知不知道得罪过谁。
浮尘面无表情。
案件一无所获。
浮尘盯着床上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的人，“活该。早进局子，就没事了。”
浮尘知道，这后面藏了很多事。
只是她不知道。
“浮尘，你想怎么做？”齐总询问她的意见。
“我想养着他。”浮尘盯着齐总。
养一个植物人，普通家庭绝对是耗不起。
浮尘作为养女，也不合适提这个要求。但这是她的想法。
齐总开口道，“我每个月给你涨到八百的零花钱，你自己安排着用。”
他没有大包大揽，也给予一定帮助。
齐总摸摸她的头，“别太辛苦。”
浮尘盯着齐总，长久的沉默。忽然开口，“叔叔不觉着我是累赘？”
齐总淡淡看向床上的人，“作为父亲，我理解他的选择。作为商人，我不会做不敢保证的事。”
他直言不讳，“包下你父亲全部的医疗费和后续治疗费，是个无底洞。我不敢做这个保证。”
“但我也想帮你。”
“一个护工两百块一个月，医疗费每月三百。八百一个月绰绰有余。”
齐总看向浮尘，“我答应过你，不抛弃你。我会抚养你至成年，这件事不会变。你不用担心。”
浮尘盯着齐总，眼神无波动。淡淡开口，“谢谢。”
转头直直盯着床上的人。
她要隐藏自身，要学会防人，学会不漏底，做事做好准备。
找出真相这件事，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任务。
谁也信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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