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汉神色肃穆不似玩笑，施柏着实没想到他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把弗兰带到这里来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就连决明都感到诧异，摆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情：“这样不好吧？”
施柏提议道：“中央星不是有许多S级精神力疏导师吗？现在送弗兰校长过去，兴许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关汉摇了摇头，叹息道，“如果来得及，我怎么会把他带到这里来？”
“弗兰的精神网损坏严重，根本撑不到中央星。”
关汉抹去脸上的悲伤，朝决明挤出个笑容，把冷硬的气质拉扯得和蔼可亲起来。
他向决明招了招手，他放柔嗓子：“明明，快点过来。”
“赶紧上手试试，趁热。”
决明：“……”啊这……
施柏：“……”你不对劲。
见决明迟迟没有动作，关汉干脆将昏迷的弗兰背到他跟前，像放麻袋似的往地上一撂。
俯身注视着决明湿润的双眼，他耐心劝说：“明明，这也是弗兰自己的心愿。”
“你已经入学将近两个月了，我们除了装修出一间治疗室，再就没帮到过你什么。其他雄虫轻而易举能学习到的课程，你却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我们明知道让你去第二军事学院才能得到更好的教育，但是为了能够申领更多帝国拨款、得到更多社会捐助，还是坚持把你留了下来。”
“虽然我们这样做，让其他学生获得了更多的教育资源，可总归是亏欠你。”
晶莹的泪珠积满决明的眼眶，他表面一副感动模样，内心却在疯狂吐槽：‘校长，你想多了。我对《三百六十九种高命中率繁育姿势》、《打发时间的一千五百七十二种办法》、《如何平衡九百九十九只雌侍的关系》这类课程，是真的没兴趣。’
关汉不知决明所想，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我们唯一能帮到你的了，快点上吧，不用害怕。”
决明盯着呼吸微弱的弗兰看了半晌，刚迈出小半步便又像受惊蜗牛似的缩了回去，他局促地搓手：“副校长，我还是有点紧张……”
“你能不能把骨爪借我啃一口？”
如果不是太过好奇，决明也不会提出做出这种可能会坏虫设的要求。雌虫的骨爪断裂后可以再生，并且可以通过食用断爪的方式加速该过程。
‘骨爪好吃吗？’、‘骨爪是什么口味的？’、‘食用后会给身体带来怎样的变化？’等问题始终困扰着决明，所以他不想放弃这个亲身体验的机会。
关汉一愣：“？”我没听错吧？
“唔……”泪珠在眼眶滴溜溜地打转，决明哽咽着解释，“我紧张的时候，就想啃东西。”
“这是在垃圾星留下的习惯，那时候我总是吃不饱。久而久之，我就养成了这个坏毛病。”
决明潸然欲泣的模样让关汉无比难受，再想到如此可爱的雄虫曾经在垃圾星辛苦求存，更是心如刀绞。
于是，关汉毫不犹豫地把骨爪送到决明嘴边：“吃，吃大口的。一根够吗？不够再给你砍一根。”
施柏：“……”倒也不必。
决明像挑食的奶猫般咬了一小口，眼睛亮起：‘阳澄湖大闸蟹口味，真香！’
他又迅速地啃了一大口，露出羞涩而甜蜜的笑容：“谢谢关叔叔，关叔叔真好，我感觉好多了。”
深吸一口气，决明两指抵在弗兰的眉心，看向关汉：“关叔叔，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比如治疗方向的建议、对我的叮嘱、对校长的表白，都可以。”
“没了，”想到这有可能是弗兰喘的最后一口气，关汉再也维持不住表情，低沉道，“遗体告别不用这么着急的，等死透了再做也来得及。”
“如果说建议的话，我希望你能尽可能给弗兰留具全尸。”
“这样你用完之后，还可以送到医学院去做大体老师，发挥最后的余热。”
决明：“……”狠虫，我欣赏你。
施柏：“……”你真行，沙子都能榨出二两油的主。
决明平复心绪，微风般的精神力温和包容的精神力进入弗兰敞开的精神网，将断裂的精神力丝重新勾连起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关汉见证了弗兰从‘奄奄一息’到‘半死不活’的好转。如此意外之喜，让他下意识屏息凝神，生怕不小心弄出动静来，扰乱决明的节奏。
关汉和几位院长石膏雕塑般僵立在旁，好似身处一路打转的过山车上，心脏被吊得老高。直到决明结束治疗，他们才松了口气。
视线几乎黏在弗兰已经变得红润的脸颊上，关汉的声带和手一起颤抖：“明明，这是？”
决明虚弱地靠在施柏怀里，汗水流得像小溪：“校长他……呼……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等我恢复过来再帮校长治疗一次，就能完全康复了。”
关汉和几位院长既震撼于决明的手到病除，又惊喜于弗兰的起死回生。在看清决明此刻的状态后，愧疚和自责又如附骨之疽般纠缠在他们心头。
众虫百感交集，表情随之失控，看起来或多或少都有些狰狞。
关汉不知该如何感谢决明，思来想去，他利落掰折两根骨爪递给他：“先吃着，以后不够了找弗兰，管够。”
几位院长见此情景，皆是醍醐灌顶，纷纷‘慷慨解囊’。
在一阵骨折的脆响中，色彩斑斓的骨爪堆积成山。
施柏：“……”我时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感到和你们格格不入。
把弗兰像麻袋似的甩到背上，关汉郑重地向决明解释道：“刚才的情况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现在脑袋有点乱，所以要先回去清醒一下。”
“等弗兰清醒过来，我们再来正式道谢。”
“那些骨爪你都尝尝，看看更喜欢哪个口味的。拍照片发给我，下次来再给你带。”
决明：“……”倒也不必。
他忍不住暗中和施柏沟通：‘关叔叔实在太客气了，我是那种挟恩图报的虫吗？’
施柏昧着良心回答：‘你当然不是。’
然后，他就听见决明回答说：“谢谢副校长，但我还是更喜欢能量矿。”
施柏：“……”呵，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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