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帐外的声音渐渐小了，侍从来报，董都督在帐外求见。
“快让他进来。”宁王说道。
董焕进来后，简单行礼，说道：“禀王爷，袭营的敌军，大约有百余骑，悄悄潜到我军寨墙外，将哨兵射杀，然后抛入点燃的火油罐。”
“火借风势，烧掉了我军大约十几座营帐，有几百名士兵伤损，其余损失并不大。是末将失职，还请王爷赐罪！”
听董焕如此说，宁王稍稍宽心了一些，又问道：“带兵的将领是谁，有人看清了吗？是哪个指挥使？”
董焕想了一下，说道：“听警戒的百户禀报，好像与焚毁我抛石机的是同一个人，相貌看不清，但他们撤离的时候，百户听出了他的声音。”
“从手法和思路上来看，应该也没错。”
宁王听闻后，脸色再次阴沉下去，右手将狐裘的下摆紧紧攥住，左手则按住剑柄，将牙齿咬得格格响。
如果有机会，他恨不能生生劈了白小也。
深深呼吸了几口，慢慢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这才开口问道：“将士们的士气如何？”
董焕连忙抱拳：“禀王爷，这正是末将想说的，我军虽然损失不大，但此事对士气是个不小的打击，在抛石机建成之前，末将提议，万不可再轻易进攻，我军目前已经不能承受失败了！”
宁王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明日让灶班多杀几十口猪，给士卒改善一下伙食，好好休整两日。”
又转向周怀德：“另外，抛石机必须加紧建造，四座不成，至少五日内，先建成两座，周卿你要亲自盯着。”
“末将领命！”
“臣遵命！”
.......
丹阳城。
敢死队在白小也带领下胜利归来，柳大人并三名指挥使在西城门内迎接。
白小也翻身下马，赶紧跑上前去，冲柳大人抱拳：“禀大人，小子幸不辱命！”
“好！好啊！壮士归来，辛苦了！”柳大人连忙将白小也扶住，激动地说道。
“白兄弟好样的！我等都在城头看到了，这下宁王可睡不成好觉了，哈哈！”姜贺也冲过来对白小也说道。
“姜大哥过誉了，我们待会再叙，先给受伤的兄弟疗伤。”白小也对姜贺说道，又指了指身后。
姜贺连忙安排人过去抬伤员，有几个重伤的，这时已经不治了，轻伤者很快被担架抬往伤兵营。
清点了一下人数，出发的时候是一百零三人，战死七人，受伤的有十几个，不得不说，这个战损比已经是极好了。
宁军那边至少死伤数百，这还没算其他的损失。
“先带勇士们下去休息，天亮后再庆功。”柳大人招呼着说道。
回到县衙。
白小也对柳大人说道：“世伯，宁王尽管在纸面上损失不多，但经此一役，军心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至少明日，甚至后日，宁军绝不敢再进攻。”
柳大人点点头，赞同地说道：“是啊，明日是除夕，丹阳城总算可以过个好年了。这一次的打击，看似不重，但我认为，将是战局的转折点，从明日开始，局势将出现逆转。”
“也之啊，你接连立下几次大功，世伯真的为你感到自豪！”
白小也连忙说道：“世伯，侄儿也只是略尽绵力而已。不过此刻的宁王，最盼望的就是休息，也想过个好年，好让自己的士兵恢复士气。但我们绝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依侄儿愚见，今后几日夜间，还要继续骚扰，直到宁军精神彻底崩溃为止。”白小也说道。
柳大人闻言，笑着点点头，取过一个食盒，说道：“这些不急，先吃点东西，再好好休息一下，你都已经几日没挨床了吧。”
......
新年到了。
丹阳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
这是白小也来到这个世界经历的第一个新年，这个新年有着极不寻常的意味。
不光对白小也来说是如此，这个新年，对丹阳城中的百姓同样不寻常。
没有爆竹、没有烟花，没有那一系列繁复的风俗仪式，甚至连走亲访友、串门拜年都无法做到。
为了杜绝城中一切动乱的可能，戒严令并没有因为新年而取消，全城依然处于最高的战备等级。
柳大人治理地方多年，为政经验丰富，很清楚如何与百姓打交道，便主动带手下的文职官员出来，分散到城中各处，带着一车车的粮食、盐巴，还有写好的桃符、春联，挨家挨户地拜年走访。
白小也、简子方自然也在其中，叩开一栋栋房子的大门，迎接自己的，往往是疑惑、惊惧的眼神。
但白小也还是拱手作揖，连声说着拜年的吉祥话，给百姓送上年货，同时送去祝福和信心。
尽管每家分到的年货少的可怜，但这个举动还是极大安定了民心，百姓看到城中主官对战事充满信心，又如此亲和，也渐渐将提着刀心放到了肚子里。
宁王大营中，士兵们同样过了一个不寻常的新年，除了无法饮酒以外，每一名士兵都分到一块肥肉，还有一大碗鲜鱼汤。
平日不怎么出大帐的宁王，同样挨个营寨走过去，给自己手下的将士送去新年的祝福，打气、安抚军心。
除了轮流值哨以外，这几日没有任何作战的行动，士兵们吃着碗里的肥肉和精米饭，喝着鱼汤，享受着这样难得的平静。
但无论是柳大人也好，宁王也好，白小也、简子方也好，包括双方其他的高级官员，都心知肚明。
在这样的平静背后，双方都在等待，都在暗中蓄力。
此刻的丹阳城与宁军大营，就像阳光和煦，风平浪静的海面一样，表面若无其事，而在深深的海底，却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引爆这一切都，就是时间。
丹阳城正在等待援军的到来。
宁军正在等待抛石机建成的那一刻。
时间，对双方来说永远都是公平的，但此刻却是如此的宝贵。
终于，在新年的第二日，天上飘下了雪花，很快又变成了大雨，这一下就是两日未停歇，丹阳城的援军被迟滞在路上。
而宁王的抛石机却建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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