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曾经读过的一段话,他一直记得,每当看到醉醺醺的人时,脑海都会不自觉响起。
“哥,这两句话不错,你听听。”
“醉是无声的醒,醒是更深的梦。”
林齐望着杯中酒,良久,还是放下。因为小妹说过不喜欢他喝酒,况且千杯不能解瘾,万杯不能消愁。
杯中酒宛如那天的池子,倒映着倚靠围栏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静静靠在围栏上,沉默不语,望着天空的眼眸无波无澜,藏着化不开的哀伤忧愁。
雪无法决定自己落在那片瓦上。
贴着瓦片吹入庭院的寒风,让些许细雪斜飞入屋檐下,落在白衣青丝上。
林齐呆呆看着。
杯中少女似有所感,侧首,把目光从漫天飞雪移到林齐安详的双眸,与林齐平静对视,浅浅一笑。
林齐知道这是心魔塑造出来的幻觉。
他是不能动情的,动情的那一刻,他就会跌入无尽深渊。
他不能让人走进他的心中,如阳光般照亮他的心湖。
他怕自己会因为爱上一个人,而淡忘苦苦等候他回家的小妹爹娘。
害怕如春雨凉风般的似水柔情,动摇他归家的念头。
经历了百个春秋轮转的林天师不敢、不允许自己忘记金刚山下给他剪发、读书给他听,被他拿石头砸得头破血流都一声不吭,生死相依的小妹。
林齐抬起手接住眼泪,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给我一个解释。”林齐平静道。
女王起身,走到林齐身边跪下,握住林齐接泪的四指手掌,温婉道:“不老泉会让人落泪,洗去人心中的哀伤。”
“心中有化不开的愁绪,痛苦无法自拔,如何能长生?情深不寿,就是这个道理吧。”
“林天师,曾经所有会让你感到痛苦的事情,都不会再让你悲伤黯然。”
“我愿嫁给你,能爱上你,遇到你,是我的荣幸。”女王用手帕轻轻擦拭道人脸上的泪水。
道人怒目,女王却没有丝毫畏惧,动作神情依旧温柔。
道人恐惧,他不敢不能接受任何一份真情。
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
道人合上眼眸,倒在了女王怀中。
“睡吧、睡吧,郎君睁开眼,妾身会在你身边。”
女王望着泪流不止的男人,歉意道:“望君莫怪。”
暗香浮动,垂帘曼舞。
积雪、院墙上的竹影随风摇摆,仿佛想扫去墙上尘埃地上白雪。
雪轻轻落下,沙沙声催人入梦。
青童紫童并肩依靠,呼吸均匀。
大脚趴在桌上,泪流满面,在梦中哀求爹娘莫再打他的脚,他很听话,从来都很听话,天冷雪大,就让他进屋吧。
直到说出“师父”二字。
直到在梦中看见一个右袖空荡荡,两鬓斑白的道人,在寒夜的凄迷风雪中走来。
直到看见张师、青紫师姐提灯出现,大脚少年才不再呢喃低语瑟瑟发抖。
师父怕他冷着,张师怕他冷着,冷冰冰的青童紫童师姐,也怕他冷着。
取经路漫漫,山高水长,但一点也不苦,一点也不冷一点也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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