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舒缓之色微微闪过，周清神色淡定的伸出手，随意擦了擦嘴角依稀残留着的鲜血。
望着姜莫语那张被血染红的脸庞，一脸的惋惜。
“这一口血，大约耗费了本座百年的功力，锦衣卫，便能够为所欲为吗？”
周清双眼陡然闪现两道金光，一身被其收敛起来的杀气，顿时裹挟着天地灵气涌向了树洞周围。
看着树洞内一大两小三个身影，姜莫语脸上的欣喜刚刚浮现，一抹无法用话语言说的大恐惧，顿时席卷了他的全身各处。
身经百战的身子下意识微微颤动，手中的绣春刀竖在身前随时准备挥出。
凝望着周清那好似不将人命当回事的冷漠双眼，原本合身凉爽的飞鱼袍顿时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了每个人的身旁。
眼中寒光闪过，周清强忍着剧痛抬手剑指挥动，同时另一只手不着痕迹的，在姜莫语的视线死角中，轻轻捅了捅朱佑樘的背脊。
无尽的金色剑光如雨一般落下，还没有等姜莫语一干锦衣卫反应过来，便已经逼近了他们的周身要害。
正当几人以为自己就此性命不保，准备拼死反抗之时，朱佑樘那满是童稚的叹息声，却是陡然自树洞当中传了出来。
“师尊，他们不过是来寻找徒儿的罢了，皆是因为徒儿隐瞒身份，方才发生了今天的这一切，还请师尊饶了他们的性命。”
声音并不算太大，但却充满了认真，如同一股暖流吹拂进了每一个锦衣卫的寒冷的心头。
刹那间无尽剑雨消散无形，如果不是一身的冷汗，还有那劫后余生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他们甚至都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低下头直视着朱佑樘坚定决然的目光，周清本就是希望他配合自己，打断攻击免得暴露罢了。
哪想到这小东西这时候都不忘记收买一波人心，该说不愧是皇家中人吗？
面厚心黑，空手套白狼的施恩于人，就算他年纪还小，却也已经将其给玩的出神入化。
既然朱佑樘有心收买这几个锦衣卫，那周清自然也乐的配合。
闭上双眸，脸上划过一抹心痛，周清便不再继续压抑说话间，因为痛苦而带来的轻微颤抖。
“既然他们皆是因阿珠你而来，那么为师自然也就不会再去为难他们。”
说着，周清猛的扭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姜莫语。
“但他们终究还是打扰了为师的闭关，害得老夫百年修为毁于一旦，虽说算不上什么大事，但终究是不得不罚，否则外人又当如何看待我万古飞云宗？”
说话间周清猛的抬起手，就在姜莫语瞳孔微缩，一身警惕提升到极致的时候，周清面上却是陡然划过几许的黯然。
“罢了，罢了，就当我没有收过你这个徒弟，或许我万古飞云宗，确实还没到出世的时候，回宗门正式入籍之事修得再提，日后你我二人再无任何关系。”
负手身后抬头望天，一滴写满了悲伤与惋惜，实际上却是腾出来的泪水划过周清脸庞，整个人说不出的憔悴神伤。
“师尊……”朱佑樘欲言又止的哽咽一声，几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随着一点晶莹自眼角闪过，朱佑樘径直俯身下摆，双袖之下隐约传出了他低沉的回话声。
“弟子，谨遵师命。”
再抬头，朱佑樘那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却已满是泪痕，说不出的凄惨模样。
凭他的智商，现如今形式如何早已了然于心，不管这群锦衣卫目的为何，他的离开都已经成为了必然。
与其被戳破谎言，被押送着带走，还不如留下一个施恩于人的姿态，给双方都留下些许颜面。
注视着朱佑樘那并不高大，甚至还很是稚嫩得背影，周清一时间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伸手入怀自纳戒中取出了一抹疗伤的丹药，随手抛向了朱佑樘。
“终究是师徒一场，这丹药便留给你防身，为师教你的虽然只是基础，但继续修行下去，却未必就不得长生，你虽已是本门弃徒，却也要牢记你是从哪里走出去的，莫要丢了为师的脸。”
呆愣愣看着那稳稳落在身前的药瓶，如果说刚才还多有演戏的成分，但现在朱佑樘却是真的哭了出来。
虽然周清对他并不怎么关心，其人心思深沉，坏毛病更是一大堆。
但对他却也真是勉强算得上呵护有加，上一个如此对他的，还是多年前皇宫里的那位吴皇后。
如果说她是因为怜悯与血缘，而对他关照有加的话那周清或许就真的是因为心底善良了。
或许其中也有着许多，他现在还猜不透的算计在里面，但至少这段时间以来，他过得还算不错。
只可惜高好人总是不长命的，虽然只是远远望了一眼，但那清源武院内的交锋确实也印入了他的心头。
就连余波都如此恐惧，他实在是想不出亲身从战场中心赶回的周清，究竟还能够再撑下去多久。
捡起地上的药瓶紧握，这一次朱佑樘却是再也没有说出任何话语，就连脚步也只是微微停顿。
他并非是普通的孩童，更是当朝的太子，未来的天子，而天子，总是无情的。
方才已经展现了自己的怀柔，若是再多做些什么，或许现在能够感动那些锦衣卫，但事后却难免留下一个软弱可欺的印象。
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朱佑樘脸上的神情瞬间化为冷漠，淡薄无比的看向了洞口发愣的姜莫语。
“起驾，回宫。”
听闻朱佑樘的吩咐，姜莫语本能弯下了腰：“属下谨遵太子御令。”
垂手间偷偷用玉佩感应确认了朱佑樘的身份，虽说心头依旧环绕着长生二字，到既然太子已经寻到，那么所有的一切，自然皆是先要以完成任务为主。
上层的博弈毕竟是上层的事情，太子只有一个，当朝圣上又没有其他的兄弟，只要巴结好了这位小太子，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便算是被他握在了手中。
转身吩咐人护驾动身，临走时回望了一眼树洞的方向，虽然没有时间去详细探寻，但姜莫语却也是将万古飞云宗几个字记在了心头。
毕竟荣华富贵再好，终究也比不上那长生不老的梦来的诱人，更何况还有那满天的飞剑，简直就不似人间能有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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